“你突然来,这家里一时倒没什么准备。”
说话间,冯叔直接将家里养的那只打鸣公鸡给杀了,拔着毛,掏出内脏,塞着些葱姜,菜蔬。
这时易安在旁边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,要不是冯叔拦着,他还真有些待不住。
易安回到这舒城县,已经是快中午了,在家中倒也没归置什么东西,这一次选择回来,也算是做实一下自己的人设,毕竟进了一个圈子,总要和故旧把关系弄清楚。
不过很明显冯叔应该是知道他被王府带去的消息了,很明显能看出对方的热情,虽然有些做作,过头,但不得不说,确实让易安有些受用。
冯叔年纪已经不小,实力也不过寻常一二阶浮动,虽然退步许多,但这么多年来,见识用还是有些的,尽管还不算太多。
他在看到易安从那王府回来,再综合近些日子从官府听来的消息,便觉得这易安应该是走上了门路。
这看这样子,应该是向自己打探消息来了。
在确定对方是被王府叫刘随的先生收为徒弟之后,冯叔面透一丝回忆,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,这次后,易安只怕回不来几次了。
那自己这次说不得要好好处一处关系啊。
不过当易安表明时间着急的时候,冯叔一时倒是想出个理由,就是时间正巧,不如趁功夫吃个饭,毕竟此时的吏员不同于百姓,加之作为武者,学着官员们的一日三餐,甚至一日四餐,倒是还是有些习惯的。
不过冯叔此时倒是做了个取中。毕竟原本按他最初的想法,是要是去个饭馆,借着拉近一下关系。
但只一思量,就发现自己最近因为怕牵扯舒城县令一事,上下一番打探,手中没多少余钱,这要去了饭馆,说不好要破费多少。
还一个原因,就是易安只怕在王府见了世面,到时候请客要多好,可没标准,差了肯定不行。
而最重要的就是,一道请客了,变向就把关系弄到钱上面,冯叔遇到的人虽然不多,但也不少。
他见过有些人富贵了,一请朋友出来,肯定少不了要吃饭。如果到了饭店,那到了日后,在这些人眼中,那这所谓的关系深浅,取决的,大多是这顿饭的价格。
当然也有聪明的,会考虑到这顿饭的对朋友的收入支出,但就算是这样,日后关系处起来,只怕也脱不了铆定实物的标准,比如送的礼物。
所以冯叔这次直接干脆在家里请客,为了表明重要,直接把打鸣的公鸡干掉了,当然家里下蛋的母鸡倒是留着没动,一来价值在,二来毕竟要妻子做饭,要照顾一下对方的情绪。
这么做不过是耍了个小聪明,正好对付易安这种年轻人,脸皮薄好面子。不仅省了钱,杀了一只鸡而已,还能表明这顿饭的重要。对于涉世未深的人,尤其是面子薄的人,最好用。
“冯叔,您这样做,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。”
冯叔正取出一坛子酒,一边说:“嗨,那公鸡不过是个打鸣的罢了,小兄弟好不容易来一次,要不是你说的时间紧,我肯定少不了请你去舒城县醉云楼坐上一坐。”
易安连忙摆手。
对于这醉云楼,在他的印象里,做的饭菜口味也不算多高,但毕竟是在舒城县,醉云楼,醉月楼,一东一西档次已经是最顶的了。另外就是,这里距离醉云楼实在是有些远,光是路程都要半个时辰。
“哈哈,看来易小兄弟确实有些急事,不过放心,绝不耽误多少功夫。正好让你尝尝你嫂子的手艺,虽然比不上那醉云楼,但只怕也差不多少。”
说着取出杯子来,给易安分着酒:“这一坛酒,是我自己酿的。用料可足了,可是花了我十来年的功夫,来,尝尝。”
说着笑吟吟的倒着酒,他算是有些明白,易安实际上,还是颇有些在意自己的态度的。
也算正常,情绪价值什么,最好还是不要跟务实,或者金钱太挂上勾,就像话本里修者聚餐,不能说是为了交易功法,而是说与三五好友一起,修仙论道,如此志同道合,逍遥快意,方为乐事。
不消多,还不到小半个时辰,炖鸡并一众菜肴就端了上来。
冯叔筷子一夹一拖,一整只鸡腿便脱离下来,随后放到易安的碗中,只一抖,肉骨自然分离。
“呵呵,怎么样?这家养的肉质紧实,换作其他地方,要想熟的透,少说要炖多久呢。这可是你嫂子家传的手法,听说是改良了‘铁锁炖’,还是什么的……”
易安也算是涉猎广泛,一听就明白这算是古代般的高压锅做法,就是实现密闭,水蒸气无法外泄,内部气压升高,超过标准大气压,如此不仅能快速烹饪,还能减少鲜味流失。
不过易安一开始就是想通过冯叔了解一下舒城县的消息,所以一时倒也没太排斥冯叔的热情。
如此一起喝酒吃肉,场面一时还是很融洽的。
期间冯叔说了许多民间武者的分类,倒是让易安听得津津有味。
贤云门与凡俗百姓的修法,是有区别的。
如果按照易安的理解,那就是贤云门,是站在修道的角度来看待修行。
而百姓所修更似内家拳,其目的就是体术,即强筋健骨,结体聚力。
相比较前者,后者不是为了修道,养生不过是“副产品”。更不用说,还有一种横练功夫,那是要完完全全为了强身,目的就是为了体术服务,追求就是杀伤力,比之内家拳,连副产品养生都抛弃了。
准确来说,贤云门与百姓,是出于两个不同的目的,而发展出来的不同体系。
同样后续发展也有很大的不同。
前者,不太注重站桩,认为其对修道的意义不大。
而后者更注重站桩,尤其是传统武术,如内家拳流派。
不过按易安的见识,虽然大力金刚功法,他遭罪不少,但考虑到外物破关的影响。
单就养生效果来看,这大力金刚功法,确实是比站桩要好上许多。
当然,站桩对学权术体术是有价值的。其中贤云门也有一套拳法很像内家拳,不过其需要很强的天赋,毕竟看其心法总纲,权势二字为根。修至深处,起码也要是儒表法里,不过之后那句法儒一体却是让易安有些费解。
当时他在问到刘随时,对方却也是没解释什么,只是说自己境界不满,现在修习免得乱了本要心法,让易安有些怀疑也许对方懂,也许也不懂。
至于他的大力金刚腿,哦,现在更名叫大力金刚功。
————
“大力金刚功……”尚庄喃喃自语。
余斌却是眼光一亮:“这么说,大师兄这次收徒,是打算他走气体双修的路子了?”
邓旭:“应该差不离。大力金刚腿,我记得好像……应该是十天干还是十二地支的吧?”
尚庄回忆道:“那小子,是选择先修十二正经,还是先修奇经八脉?”
“应该是奇经八脉吧?”余斌接口道:“毕竟大力金刚都改成这模样了,一看就知道要转八部金刚功,这不妥妥的气体双修?”
“也不尽然。”邓旭摇了摇头:“十二正经也不是不可以,释教有八大金刚,可除此之外呢?还有四大金刚,其主掌风调雨顺,放置人体也是能调配阴阳平衡的。”
尚庄眸光一闪:“也可能……两种都有,毕竟按照他的性格,凡事都是紧着两全……”
“啧……嗯,这还真有可能。”余斌半仰着头,想了一会才点头道。
“对了,你们两个怎么在这?不是?”
尚庄闻言有些闷气:“那郡主,我猜现在八成不在王府。”
邓旭扫视了一眼余斌,见其也点了点头。
原来二人是去找过,不过却是被其婢女挡了回去,不过二人怎么说也是有些眼力的,一看婢女的谈吐,就猜出个七八来。
邓旭心下有些明白,这位郡主心性不同常人,也是个闲不住的人。
这倒霉孩子如今还算是好的,放到从前,那十天能不见九天,而且那脾气狗见了都摇头。
也正因此,当年让刘随收其为徒也是为了能够加以看管一二,与其说是省的操心,不如说是直接外包烦恼。
“这……”
邓旭一时张大了嘴巴,如果是这样,他当初就应该……不过很快他也没深究了。
一来没有必要,二来也是谋事在人,成事在天。毕竟将自己的计划,指望到别人的身上,那成与不成,很多时候主动权就已经不是在自己身上了。
“这事,倒是可以教给志泽……倒也不错……”
尚庄说话间,眼神一眯。郡主不在,婢女维护,到时候刘随去了之后,一但露馅……那自己要不要趁势直接将郡主身边的人直接换个一遍……如此,有王爷,王妃那里……有反应也好,没反应,更好。
望着尚庄眼神的犀利,邓旭踌躇了一会,还是说了易安回了一趟舒城县,如今倒是没时间见面。
尚庄一时兴趣起来了:“那就先做一做看吧,正好闲来无事,准备准备也无妨。”
“这是……”邓旭看着尚庄有些雷厉风行的动作,低声问向余斌:“怎么了?”
“嗯,有可能是被郡主边上的婢女烦到了吧?”
邓旭闭上眼睛,什么身份做什么事,很多时候,确实挺好的。但很多时候成事在此,坏事也在此。
尤其是人,在婢女这种上不上,下不下的位置上,很难找到自己适合的定位。过于依附,则失去自身独立。
不过随即他却暗自叹息一声。有些时候,也许在某种程度上,他们也是如“婢女”这种定位。
只不过区别于他们想着修身治家的想法,准确来说,就如儒者一样,要把自己的命运与国运绑定。
这种情怀让他们拥有一定的主动权。只不过很多时候,受限于自身能力的不足,或者说自身的局限性。他们只不过是拥有了知识和能力,并不一定对国家有何作用。
这种权的依附与反噬,让他想到了贤云门,想到了师尊。
像他们这种人,如果拥有独立人格,就不会依附权贵,那结果只能是被整个权贵系统打压。师尊应该是没有理由想不到的。
那也许……邓旭突然想到,也许是在看到刘随依附太子时,师尊才下了某种决定。就像那天的笑容,与当晚的大醉。
贤云门修权,其形成的功利思想,就很容易走向两端,要么走向独立,要么走向依附。一如往昔,要么物化自己,要么物化别人。
而很多时候,未来是多数人决定的,准确的说,是年轻人决定的。而当时面对太子的招揽……也许师尊真的没有更好的选择。
毕竟在当时的多数人看来,天予不取,反受其咎;时至不行,反受其殃。
————
一处山顶之上。
茱儿郡主声音平静,“果然,哪有没有漏洞的规则……”
天猾此时只觉得这郡主,真的是敢想敢干,思想果然是异于常人。
原本它还有些不信,但最近几天的接触,它算是有些服了,果然是狠人出狠活。
所谓天星择主,本来要么绑定,要么附属。
纵然是它天猾被打碎,也不过是能想到依附。
但谁能想到这茱儿郡主脑回路真的突出一个敢想敢干。
在她决定选择天猾时,直接是将脑海中的分识与之结合。
接着在经过一番操作后,就直接将分识自我陨灭,这分识陨灭可以看做一次精神的自我毁灭,尤其是动手的是自己。
“你就不怕,你这样自己杀自己,会出岔子?!更何况,你自己灭自己分识,你怎么下得去手的?”
“很难吗?”茱儿声音幽幽道:“人与万物有什么区别吗?哪有什么下不下得去手的?还有说什么出岔子?搞笑,既然人与万物没什么区别,死也就死了,有什么大不了的?”
“这么危险……你不怕死?”
“呵呵,人能活着,是因为能活。跟怕有什么关系?真要有危险,那要看的不是自己有没有能力扛过去?抗过去,就活;抗不过去,就死,多简单的事,很复杂吗?”
“……”
“唔,不过看来分识效果还是有些限制,要不要试一试,分神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