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以……你一晚上能恢复多少玄素？”
杨乏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，没什么力气似的问道。
“三个……你呢？”
在他不远的地方，月鸣抱住自己的膝盖坐在地上，嘴巴一鼓一鼓的，彷佛在扮演青蛙。
他们似乎在等待些什么。
当然，经过一晚的鏖战，他们确实也足够疲惫了。但是，二人都没有睡觉，只是这样静静地坐在房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闲话……
他们显然在等待些什么。
“五份，这还只是一晚上哦。”杨乏的语气不知为何有些兴奋。
月鸣有些不屑地撇撇嘴，她自然能听懂杨乏的“弦外之音”。
他的意思是，如果算上白天他瞌睡时攒下的玄素，那一天可就不止补给五份玄素而已了。
哼！得意什么啊？
月鸣望着杨乏疲惫但坚定翘起的嘴角，心中越想越气。
瞌睡鬼！不还是打不过本小姐吗？
想到这，月鸣眼珠子转了转，突然想到了点子杀一杀杨乏的威风。
“哎呀，杨乏堂哥可真是勤奋，玄素多可真是游刃有余啊。”月鸣拔高声调轻笑道，“本小姐‘手头’就很紧张了，像上次连破三颗‘平地流星’，也只能拿出手20个玄素罢了~”
杨乏瞬间直起身，瞪大眼睛扭头看去。
20份玄素？
自己的「平地流星」可是实打实的三十阶玄法！
望见杨乏这副不敢置信的表情，月鸣一下子乐了，呵呵地笑个不停。
她站起身，走近过去，轻轻地拍了拍杨乏的肩膀，语重心长地说道：
“听说那阵仗消耗可真不小？堂哥你也着实得钻研下玄法创新，提升下玄素的利用效率才是……呵呵，这就是所谓‘不当家不知柴米油贵’吧？”
杨乏脸色一黑，显然有些气愤却无可奈何，深吸好几口气。
可谁让自己确实是她的手下败将呢？
反观月鸣那边，一蹦一跳地走开，显然心情愉悦。
就当她即将推开门，打算出去走走时，杨妙恰巧推门而入。
月鸣眨了眨眼睛，颇为热情地询问道：“怎么样怎么样？问出来什么了吗？”
杨妙看见月鸣如此殷切的样子，先是一愣。随后眼神有些暗淡，低下头，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“唉，白等了。”月鸣顿时也有些丧气，回到房间的桌子旁，拉了张椅子坐下，“我就说你不擅长严刑逼供嘛……杨妙你没有威严，怎么唬得住赵青远那个老江湖呢？”
杨妙苦笑着也拉了张椅子坐下。
方才他和杨乏与老李他们汇合时，便立刻询问月鸣身在何处。得知她没有什么大碍，只是消耗太大，参与刺甲猪群讨伐不太安全，于是老李便让她守在地窖看守她捉到的“装鬼犯人”。
等到他们回到客栈，见到了月鸣，发现她一直在尝试严刑逼供这个名叫赵青远的炼金术士，但对方却死活不肯开口。月鸣也犟，就一直守着他不让他睡觉，搞得她自己也没休息好……
杨妙当即自信地表示，自己擅长针对炼金术士的审问，这项工作交给他就好。等到月鸣将信将疑地离开，等到赵青远再也坚持不住缓缓入睡之后，杨妙才抄起袖子，使用起他真正的依仗……
但是那东西的梦太乱了！
想到这，杨妙欲哭无泪。
在刚才的“梦境之旅”中，他扮演了一个人偶，随着自己的“主人”赵青远大人游历四方，从飘雪的北国到金黄的南漠，从空魂峰的最顶峰跳下天海之底，在江国各处游历，主要是坑蒙拐骗、装神弄鬼……
这家伙愣是完全不梦见有关“利器坊”“天工坊”的丁点事情！
不是哥们你这人生经历也太丰富了点吧！
杨妙苦着脸，学着杨乏的样子趴在桌子上。
说不出口，完全说不出口……先不提自己的特殊能力最好别让别人知道，就是在梦中点头哈腰地捧那个白痴臭脚的事情，也绝对不能告诉别人……
正当杨妙沮丧之时，一只有力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没事，我来。”
杨妙抬起头，望见一张阴沉的脸。
杨乏决定出手了！
他强扯起嘴角，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，握紧双拳，杨妙甚至还能看出瞳孔外圈燃起了微微的火焰……
“有时候，还是这个更管用。”他捏出了一小撮火星示意了下，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。
望着他离开的背影，杨妙和月鸣二人都有些愣住了。
许久，杨妙有些迟疑地问道：“杨乏他……恢复好了？有精神了？”
“谁知道呢？”月鸣快速地摇了摇头。
“那他，很擅长严刑逼供？”
“谁知道呢？”
就在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时，客栈深处，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……
“啊！！！！”
杨妙和月鸣二人愣了愣神，颇为默契地相视了一眼，皆是情绪复杂。
......
客栈大堂，杨乏快步走来，拉过一张椅子坐下，然后猛地拍了下桌子。
“都问清楚了。”
大堂里，不止有正在吃早餐的杨妙和月鸣，还有其他猎人和顾客。
此刻，他们都把目光投向了杨乏。
原因无他，只因他是从地窖里走上来的……而方才地窖里的动静大家都听的一清二楚。
感受到众人的目光，杨乏神色未变，只是凭空燃起一团火，用其烧干净了脸上的血渍，微笑道：“他承认他和‘天工坊’有关联了。”
杨妙抬起头，一边看着他，一边把嘴边的面条吸进肚子里，问道：“‘天工坊’到底做了些什么？”
“这可就复杂了……老李，和他们一样的面！”杨乏一边解释，一边叫喊道。
月鸣擦了擦方才飞溅至脸上的汤水，有些严肃地问道：“杨通到底遭遇了什么？”
闻言，杨乏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瓶子。
那瓶子尺寸颇为袖珍，很是干净透明，里面装着一个粉色的东西，像是一只蝴蝶标本。
“拟声蝶，赵青远的炼金造物。”杨乏介绍道。
“蝶？”杨妙指着它，大喊道，“这分明是人造声带吧！”
“不愧是炼金术士，你可真是说对了。”杨乏笑了笑，“‘蝶’是破茧后的形态，在‘蝶’之前，还有一种‘虫’。它会钻进受害者的口腔，等其熟睡后，将其声带啃食一空，然后再从鼻孔钻出，受赵青远喂养后，便能破茧成蝶。”
杨妙闻言一惊，倒吸一口冷气。月鸣倒是还好，依旧保持了冷静：“所以，赵青远趁杨通不备，偷走了他的声音？”
“确实如此。”
“目的呢？”
“吓唬我们。”
“吓唬我们？”杨妙拍案而起，拔高声调问道，“就为了这个目的，然后伤害一个无辜的人？”
杨乏擦了擦脸上被飞溅的汤水，那缘自老李刚摆上桌的面汤，还有杨妙的拍击。
他淡然地解释道：“吓唬我们只是最表层的目的……其实质目的是——提价！”
“提价？”杨妙和月鸣皆是疑惑不解，“提什么价？”
“这可就复杂了……”杨乏一边吃面，一边用一种说故事的口吻介绍道。
三年前，赵青远开发出了突破性的寒铁冶炼工艺，能够大幅提升武器的质量。面对上前询价的多家铸器工坊，他大方的表示：“冶炼工艺的进步是整个人类的进步……配方我谁都不会卖，免费提供给大家，请各位尽管使用！”
面对他彷佛毫无私心般的分享，一开始各家都怀有疑虑。而“利器坊”是最先尝鲜的那个，他们立刻发现寒铁材料蕴藏的无限潜力和巨大优势，大刀阔斧地改变产业线，全力投入寒铁武器的研发，很快在市场上巩固了领先地位。
其他铸器坊，诸如“天工坊”，他们反应还是太迟钝了。尽管他们想要亡羊补牢，可市场就是这样，一步慢，步步慢……不过不管怎么说，最终没一年时间，寒铁武器就占领了整个市场，几乎将原本的玄铁武器彻底淘汰。
铸器坊赚到了钱，猎人变得更强，而炼金术士获得了一个好名声，这看似三赢的局面，其中却埋藏了一个隐患……原来，赵青远从始至终的目的便是为了利益，因此他在配方中精心设计了一个“后门”——寒铁对哭面藤极度敏感，接触后七天内便会导致结构崩溃。
是“天工坊”最先发现了这个“后门”，或者说，他们是最先的受害者。毕竟哭面藤是常见的疗伤药材，赵青远设计时就考虑到了这一点，并且也一直关注市场的风声。在听闻“天工坊”遭遇风波后，他立刻找上门去。
他狠狠地敲诈了一笔，而“天工坊”咬咬牙接受了。可谁都没想到的是，“天工坊”的市场地位实在是太脆弱了，尽管他们很快解决了问题，可再也没有人相信他们……哪怕是他们故意制造了几起“利器坊劣质产品”的事件后，依旧撼动不了其稳固的市场份额……
于是，他们疯狂了。
“天工坊”开始双管齐下。一面，他们买通了不少“利器坊”的采购员，用劣矿替换优矿然后赚取差价，李明就是其中之一；另一方面，他们开始想办法更进一步地渗透“利器坊”，想利用“后门”更进一步地拉低“利器坊”整体的武器质量。
与此同时，他们甚至与幕后黑手赵青远达成合作……这其实是能说得通的，两边都想置“利器坊”于死地，只不过一方是希望它尽早死，而另一方希望它吐干净钱之后再死。
在共同利益的驱动下，双方紧密配合，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风浪……而恰在最近，就是他们决定收网的时候。
于是赵青远这位幕后主使，亲自来到铁炉镇，等待时机以“救世主”的身份入场……装神弄鬼，只是他为了让问题看上去更严峻，吓唬我们这些杨家调查者的小手段罢了。
杨乏的故事讲完了，杨妙和月鸣也把面条吃干净。
他们对视一眼，都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。
杨妙感慨万千，冥冥中，若有若无的清流似乎让他的脑活动更加活跃。
他刚想抒发什么观点，就被月鸣抢先提问道：“总之，现在该怎么办？”
“现在？”杨乏笑了笑，低下头，吃了一大口面。
“想给他们定罪，这点证词还是不够，我们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……比如说，承认自己在铸造过程中添加哭面藤的污点证人。”
说罢，他突然抬起头，望了眼瞪大眼睛的杨妙。
“我知道你想要什么，三天内彻底解决‘利器坊’的质量问题……那个最关键的‘无后门’的寒铁配方，我已经帮你问出来了。”
